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触手伸向牛肉。
被拍了回去。
“不可以吃。”
触手又伸向小孩。
又被拍了回去。
“也不可以吃。”
触手愤愤伸向男大。
男大怒目而视。
陈弦雨这次没有阻拦。
只是发表了中肯的评价：“这个太菜了，没营养哦。”
触手缩回了袖子里，可怜巴巴缠紧了青年的手臂。
陈弦雨忍受着吸盘用力吸在皮肤上的诡异触感，他问男大：“我听到你的故事了，你们好像过得很惨？”
男大一脸防备地握着铲子，恶声恶气：“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我没有恶意。”陈弦雨从容不迫，“如果你信我，我能帮你们获得更多食物。”
昏暗的房间里，两个老，一个菜，一个小，蔫蔫吧吧，形容狼狈，陈弦雨一看就明白了，他们和外面的玩家不一样。
不是等着寻宝致富的。
相反，是因为想逃一天滞留金，才留在船上。
如他先前听闻，在喜见城买不起房子、又不想去睡下水道的穷光蛋，都选择赖在船上。
这些玩家，每天需要向系统支付积分，就是所谓的滞留金。
只有福利游戏期间，才不用交钱。www.gzhl.com.cn 经心小说网
这四个倒霉蛋应该是为了省钱，没有和别的老弱病残一起进城避难，而是躲在船舱深处……却没想到，福利游戏已经发生了异变。
变成了真正的恐怖游戏。
这下，走不了，甚至活不了。
喇叭响起，游戏倒计时，15分钟。
“江屑，你走吧。”受伤的老头开口劝道，“我们这把骨头，不能再拖你后腿了，你还年轻，别管我们。”
残疾的老头也说：“我的大招还在，江屑，我帮你刷技能，你那么聪明，去外面找最厉害的队伍一起通关，你能活下去的。”
江屑抵在门后，脚好像生了根，不肯走。
“哦？你叫江屑啊？”陈弦雨饶有兴趣望着他，“我可以问几个问题吗？”
江屑仍然防备地看着他。
他穿着一条洗到发白的朋克短裤，一件破烂兮兮的地摊短T，相貌倒是和英俊沾边，额角有一道凶悍的伤疤，浑身散发着一种戾气。
像一条顽强的流浪狗。
倒是那双眼睛依旧明亮而清澈。
【愚蠢的清澈。】男音评价。
陈弦雨自顾自地问了他三个问题：
“你们是同时被‘抽取’成为玩家的么？”
“你们经历过的‘副本’有超出现实的存在么？”
“神为什么如此看重游戏的好评率？”
两老一菜面面相觑。
他们在废都这么久，曾也参加过不少反神战役，却从未有人提过这些问题。
而且是这种细思极恐的问题。
因为太穷没有手机，也看不到论坛的他们自然不知道眼前的漂亮青年已经挂在论坛头条上，被玩家们八卦出了几百种少爷身份。
但只要像现在这样，亲眼看到青年本人一身的从容气质，就已经足够令人断定他身份必定不凡。
只不过他们没有想到是贵族少爷那方面。
他们想的是另一方面——他们熟悉的方面。
“哎，他是历云峤的人吗？”受伤老头问残疾老头。
残疾老头摸着胡子：“有可能啊！他和云峤的气质好像！”
历云峤是飞鸿踏雪会的会长。
陈弦雨的信息汇总里有这一条。
飞鸿踏雪是前十公会里人数最少、入会门槛最高的名流公会，也是唯一胆敢公开挑衅神的威严、却从未被处罚的公会。
历云峤年仅25岁，据说曾是无名英雄麾下最得力的女将。
被抽取成玩家之后，她堂而皇之招兵买马，说是要把六神从天上打下来。
她公会里的精英，就在到处收集这些事关反神的信息。
神把玩家带到新世界，纵容玩家肆意糟蹋已经变成游戏的“旧世界”。
但随波逐流的玩家群体里，也总有那么一小撮坚持本心的人，他们会寻找同伴，在不破坏旧世界的情况下，守望相助，竭力生存，再寻找一个反抗众神的契机。
陈弦雨问得出这些问题，让江屑几人似乎嗅到了熟悉的味道。
江屑不情愿地回答：“不是同时，新世界会随机在旧世界抽取倒霉蛋过来填充人数。”
“没有超出现实，所有游戏副本都在旧世界生成。”
“第三个问题……坊间传言啊，说无名英雄当年明知必败的结局，也尽力在死之前给神下了个套，让神被迫遵守某种规则，一旦游戏好评率掉到0，游戏就会结束。不过都是传言罢了，你爱信不信。”
陈弦雨平静地观察着两老一菜的表情反应，伸手进袖子，平静地拔纽扣一样拔着手臂上的吸盘，不时发出“啵唧”一声，惹得江屑不由自主频频看来。
“没关系，我知道了。”
他淡定地说：“神维持庞大社会的统治和运转，需要新鲜血液。”
“一直有倒霉蛋被抽取过来，就说明旧世界还没有完全变成游戏。”
“至于好评率的传言……”
冰凉的手指捏起小章鱼的吸盘，他想，就像小章鱼需要充电一样，所谓的神要经营如此庞大的游戏社会，祂们一样需要充电，消耗非常惊人的能量。
因为祂们虽名为神，却不是无所不知，也不是无所不能，祂们对自己的信徒做不到完全的了解，更做不到完全的控制。
证据之一，就是方舟作为玩家的大本营，对这个世界的运转毫无疑问极其重要，被污染之后，神却不能一键清除。
还要特地画大饼发福利，拿宝箱引诱玩家来当清洁工。
是什么折损了神的能力？
陈弦雨有条不紊梳理自己的发现。
他还剩下一个疑问。
登上方舟前，他的城市毫无疑问就是这样一个被神的力量异化，因此变成了副本的世界，所以其中生活的人们日复一日地重复同样的生活轨迹。
除了他。
为什么他没有变成机械式的不断重复行动的NPC？
男音想了想：【神的纰漏？】
“不，既然好评率如此重要，那么有纰漏的产品是不会上线的。江屑。”陈弦雨问了江屑第四个问题，“‘副本’最高难度多少？”
“你怎么屁问题这么多！”江屑烦死了，“最高SSS，但现在只开放到难度A，更高级副本据说要一千万好评才会解锁，说是为了保障玩家的安全。”
“我说的没错吧。”
他笑了，笑容温柔而笃定。
他对男音说：
“眼熟吗，同样的画大饼手法，神抽取玩家，是因为神需要玩家作为搬砖工，替神去旧世界搬回‘贡品’献给神，塞几个副本宝箱就能让玩家前仆后继。前面你也听到玩家在抱怨，说神要的贡品越来越多什么的……我猜神吃‘贡品’，相当于饭桶吃狗粮，有了能量，神就能异化更多世界，获得更多玩家，开放更多游戏区域。”
“一个永不停止的资本滚雪球游戏。”
“想要动摇这个庞大的游戏体系，直接的暴力对抗很难成功。不如……从打差评开始？”
“如何让玩家打差评呢？最简单的办法，不就是劫持游戏吗？”
青年仔细分析完毕，男音：【……啊？】
男音发现自己重达一百克的脑子竟然不够用。
他们登上方舟才多久？
他的好大儿不过是走一走，看一看，问几个问题，竟然推理出了如此多可怕的事实！
“不知道劫持者在方舟潜伏了多久，我怀疑是我和饭桶的呼唤，让劫持者决定在今夜劫持游戏，于是寻宝游戏变成了恐怖游戏，劫持者试图毁灭一切玩家，但……我和他不一样。”青年站起身来，血色灯光落在他的眼底，狐狸眼中一片明明暗暗，他叹了口气，“不该挥刀向弱者啊。”
“这样。”陈弦雨直接弹了个好友邀请给江屑，“你要不要跟我走？你帮我做一件事，而我承诺，保住你们所有人。”
“我凭什么相信你？”江屑本能反应，话音刚落，他的肚子咕咕叫了起来。
江屑按住不争气的肚子，面红耳赤，狠话差点说不下去，“我大招都拿来偷肉了，现在没技能没体力，你找我肯定不安好心！”
陈弦雨摇头笑道，“哎呀，好心还被误会……其实我是想给你送点好东西的，不要算了。”
他对男音说：“妈，我们走，下一个。”
他转身向门口走去，在他背后，江屑看向失去一条腿的老头、腹部一个洞的老头、刚刚睡着的小孩。
在别人眼里，他们是老和弱，是没有价值的废物。
可在江屑眼里，他们是誓死不降的老兵，是饿死也不肯去副本里抢劫的老艺术家，是和父母天人两隔的孩子……
来自玩家的陈无名的好友邀请
接受拒绝
接受。
江屑咬了咬牙，“那我相信你一次。”
又问：“可你为什么找我？你图什么啊？”
身为一个开箱圣手，江屑混迹野队久矣，他知道历云峤的队伍从不组野人，招人门槛也是高上天，对操作体能智商都有近似变态的要求。
江屑自己是够不着这些标准的，那这个漂亮骗子找自己……
不会是图自己的色相吧？！
男大浑身一个激灵。
“哦，因为我的背包满了呀。”陈弦雨打破了直男自恋，“我想要个新背包，你不是还有9个格子吗？”
“啊，你怎么知道？”
一双狐狸眼笑眯眯，也不说自己为什么知道，只是像被通知周六不用上班一样高兴起来——“太好了，妈，我们有外置背包了！”
江屑脑子还没转过来，就跟着他来到隔壁的空房间。
江屑刚刚打开自己寒酸的背包，陈弦雨就同步打开系统商城，把他购物车里的东西全部买了下来。
什么0元购、新人福利、1元大促销、免费试用品……凡是能薅的羊毛，全堆在了他们面前，堆成一座巍巍颤颤的小山。
江屑甚至看到了一张硕大的黑心棉懒人沙发！
“来。”
江屑以为要把小山装进他的包里，心想倒也还行，毕竟每个玩家只能买一次福利，这些东西拿出去也能换点积分粮食，漂亮骗子把福利让给自己，是个好心人……
江屑想多了。
好心人从自己背包里掏出了一具两具三具四具五具尸体，一边抱怨着尸体不能堆叠什么垃圾设计，一边把尸体塞满了江屑的背包格子。
然后在可怜男大的瞳孔地震中，面不改色地把小山福利都装进了他自己的格子。
还发出了满意的声音。
江屑：？！
江屑：“你给我塞了什么？！！！！”
可怜男大还来不及抗议，就看到他又掏出了最后一具尸体。
一具失去钱包的盗贼玩家的尸体。
保鲜度非常好。
就像刚刚死了一样。
陈弦雨指挥江屑把盗贼尸体摆在床上。
江屑：“…………”
懵逼，震惊，恐惧，颤抖。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干这些。
所以这位不是什么骗子，是个变态尸体收集癖？？
然后江屑就看着变态收集癖掏出一个喝空已久的治疗药瓶——他刚刚问隔壁的老兵要的，也不知老兵保存了多久，药瓶上还贴着制药大厂的标签。
陈弦雨把史大炮送他的美丽毒药倒了进去。
假装这是一瓶全新的治疗药。
药瓶捏在了尸体的手里。
随后他又指挥江屑去隔壁收拾牛肉，把吃剩的全部放在尸体旁边。
还掏出0元购的塑料小扇子扇了扇，使劲把香味扇到门外。
“好了。”布置完现场，陈弦雨就招呼他，“走，我们去158区。”
“你你你你以前是干嘛的？”男大对他娴熟的布尸操作十分心惊。
“这里、这里要做什么？”
“钓鱼。”漂亮骗子在寂静的甬道里露出一个微笑，“现在，鱼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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