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哪弄来这么多成衣票啊!赶紧收起来,你姐夫和我不缺衣服穿!”
“礼尚往来!单位奖励的,让你和我姐夫沾沾我的喜气!”
韩梓北留下了那张成衣票,起身笑道:“对了,姐,我在新兴西巷50号院租了个房子,你和姐夫什么时候有空去我那串门!”
“行,等有空了,我和你姐夫就过去看你。”
韩梓西记下地址,将几件旧衣服装好,和冯全金把韩梓北送出院门。
晚风很凉,顺着补丁的针脚往里面钻。
韩梓北停下来,找出姐姐给他的衣服,套在外面。
衣服袖子很肥,正好把握着车把的手遮住。
回到家,韩梓北把暖壶里的水倒进脸盆,洗完脸,又加了些热水,泡了脚,钻进冰凉的被窝,一边摆弄墨水囊,一边想关玉英带来的消息。
没一会儿,被窝里就暖和起来,把墨水囊装到钢笔里,刚想睡觉,房顶和外墙突然传来“咚咚咚”三声闷响。
韩梓北被吓了一跳,拉了下灯绳,坐起来,套上衣服,走出了屋子。
住在西厢房的李嫂打着手电筒,脚下踩着一块砖头,正在破口大骂:“这是哪个挨千刀的,大半夜的往别人家扔砖头啊!”
“谁啊?咳咳、干这么缺德带冒烟的腌臜事!”
董老头和他的儿子也出来了,手里还拿着两根棍子。
“董大爷,你们东厢房也被砸了吧!走,大家伙一起出去看看!”
李哥拿了一把尖锹,气呼呼地打开了院门。
一群人出了院子,分成两伙左右找了一圈,结果一个人影都没看见。
“回吧,也许是哪个出去刷夜的半大孩子干的!”
老董头打了个哈欠,竟然一声没咳嗽地说出了一句完整话。
“咱们胡同也没有招灾惹事的半大孩子啊!”
李嫂叨咕着,关上了院门。
“这可不像是孩子干的事,谁家倒霉孩子淘气,最多扔一块、两块砖头,哪有一扔扔五六块的啊!你们想想,刚才其他院子可没出来人看,我觉得就是冲着咱们院子来的。”
李哥坚定地站在媳妇一边,对老董头的说法提出了质疑。
“是不是那个要腾房的男的。”
韩梓北想起那个眼镜男,随口提了一句。
“保不准!”
“不能,魏景欣从小就胆小如鼠,晚上出来上厕所都害怕,听说他们家早上出来倒的痰盂都比别人家多俩!”
“我见过他打过厂里的工人!”
“你是没见到他们家得势的时候,当初他们家养的猫都找四联理发馆的师傅去家里给剪毛。”
“那都不算什么,你知道这个院子当初是用来干什么的吗?”
“什么?”
“养外房的!”
......
几户人家凑在一起,说起了陈年旧事。
韩梓北打着哈欠回了屋子,关上灯,躺在被窝里,想着得找机会和老杨说说房子的事。
屋外的议论声渐渐小了,睡梦中的韩梓北把伸出被窝的脚收了回来。
“咚!咚!”
“哗啦!”
“妈的,谁特么找死吧!”
“当家的,你拿菜刀干什么?”
“肯定是故意的!”
“我觉得就是魏景欣干的!”
......
院子里的住户又在外面议论,韩梓北睁开眼睛看了一眼,窗外才蒙蒙亮。
他没起来,出去也抓不到,房子砸坏了也不心疼,于是翻个身,蒙上被,又闭上了眼睛。
外面住户的议论声小了,接着是院门的门栓砸在地上的声音。
依稀的骂街声传来,像是助眠的评书。
韩梓北想起云霞岭流传着一套顺口溜,叫四大不舍。
排在头一位的就是黎明觉,接下来是半路妻、羊肉包子、清炖鸡。
他现在坐拥第一个,其他三个也许、可能、差不多马上就会实现。
心怀无数梦想的韩梓北一觉睡到天亮,端着脸盆从屋里出来,站在门口抻了个懒腰,发现西厢房的门玻璃碎了。
李嫂正在扫玻璃,李哥拿着螺丝刀把腻子戗掉,往木框上钉了一块纸壳。
夫妻两人的脸色都不是太好,老董头的儿子也在扫着屋顶掉下来的瓦片
“董哥,您得想想办法啊,一宿砸两回,觉都没法睡了!”
韩梓北端着脸盆,抻着懒腰,打了个哈欠。
“一会儿我就去找派出所和居委会,这也太不像话了!”
老董头的儿子“嗯”了一声把垃圾倒进灰土篮子里,拿着笤帚和簸箕进了屋。
洗漱完,韩梓北把羹匙和饭盒装进挎包,带上前进帽,推着自行车出了院子。
来到巷子口旁边的早点铺子前,锁好车子,他一边想着今天是喝豆浆,还是吃豆腐脑,一边往早点铺子那边走。
“再来碗浆子。”
一个坐在门口、右胳膊吊在脖子上的青年,喊了一声。
韩梓北感觉这个声音有点耳熟,扭头一看,才发现这个吊着胳膊的青年,竟然是那天拿着匕首拦他的那个家伙。
他压低帽檐,目光扫过和这个人同桌的另外两个人,映入眼帘的是一颗黄豆大小的黑痣。
“灾末?”
他又看了一眼这个右脸和右耳各贴着一块纱布,低头喝着豆浆的家伙。
无论身形、长相,确实如姜爱国所说,和自己差不多。
“他们怎么会在这边吃早点,和他们坐在一起的那个人好像是46号院的?”
韩梓北转身走到自行车跟前,打开车锁,把饭盒塞进挎包,拿出口罩戴在脸上,伸手从上衣兜摘下了钢笔。
拧开笔管,把墨水囊拿在手里,用笔尖在墨水囊的封口处扎了一个小孔。
重新别好钢笔,夹着墨水囊,拿着饭盒走进了早餐铺。
像是犹豫要坐哪的样子,韩梓北拿着饭盒的手碰在了灾末身上。
“哎呦!”
“当啷”
饭盒滚落,韩梓北先叫了一声,手忙脚乱地去捡饭盒。
“孙子,你特么吓我一跳!”
那个吊着胳膊的青年把手里的油条一扔,张嘴开骂。
韩梓北捡起饭盒,对着灾末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没注意,您没事吧!”
“不碍事。”
灾末朝那个吊着胳膊的青年摆了摆手,抹了抹脖颈。
“阿嚏。”
韩梓北先是打了个喷嚏,才解释道:“呀,是饭盒里的水,我帮您擦擦。”
“不用,没事!”
灾末摆了下手,拿起豆浆一饮而尽,对着吊着膀子的男青年笑骂道:“快点吃,大早上喝三碗豆浆,你也不怕把肺叶子泡起来!”
这时,住在46号院的那人也吃完了,和灾末走出早点铺子,掏出烟分给灾末一根。
两人点着烟吸了两口,见铺子门口的人越来越多,便往胡同里走去。
吊着胳膊的青年连忙喝掉豆浆,跑出早点铺子追上了灾末两人
韩梓北背着挎包站在买早餐的人群后面,看着三人走进了46号院。
这时,一群街坊邻居议论起来,话题直指那个和灾末一起吃饭的青年。
“你瞧着没,刚才和二歪在一起的那两个小子,一个吊着膀子,一个脸上贴着纱布,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二歪他爸死了,他妈寡妇失业的,根本管不了他。”
“就是个招灾的起子,上次被派出所抓走,就应该多关他几天。”
“你们说二歪小时候也不是这样的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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